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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桠惨案”始末

发布时间: 2005年08月09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简子尧  
日寇侵华,给我国人民带来极大灾难。我们中山地区,就有无千午万人惨死于侵略者之手。本人是从敌人屠刀下死里逃生的,特向邑人回溯一桩惨案,控诉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中山沦陷期间,我的亲友合股在南朗?开设一间和丰杂货店。为生活所驱使,本人到店中当掌柜之职,其中还有一个副掌柜、一名司理、一命买手和两名杂役。当时日军的军车,在岐关公路上天天往来不缀,每经南朗站必停车休息。若逢二、五、八?期,敌人全副武装入?巡查。街上行人若有忤其意者,则鞭挞随之。因此每见敌军在站上停车,?中人和摆档的小贩皆放下货物不顾,纷纷走避,甚至店内的主事人役,也都顾命躲藏,鸡飞狗走,娘叫儿啼,纷乱至极。本人负一店重责,怎能离开?唯有硬着头皮,强作镇定,仍在店中坐守。眼见敌军三五成群,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凶焰逼人,进入店中,叽叽咕咕,指手划脚……。本人是不通日语的,每见他们以手作势,指柜上摆的香皂、毛巾以及缸中的片糖、砂糖等东西,料定他们必想要,只好从命,每指一物即取出一些与之,不敢违其意。 当时,五桂山区游击队也常到南朗?活动。晚上,他们在?上公演话剧,店户商民,多前往观看。同时各商店也按月捐献一点款项,以尽爱国之责。事城有之,不料竟为汉奸告密于敌人。 公元一九四四年农历七月二十六日凌晨,敌军数百人包围南朗?。本人从睡梦中惊醒,在楼上临窗下视,见街口架设机枪,并用杉木撞门。呼喝声与撞门声混成一片。当时店内除我外还有姓严的副掌柜及姓李的买手(司理晚上回家住,不在店,两名工役上岐未返)。我们三人走投无路,惊悸不己。未几,敌军破门而入,用枪指着我们,驱赶我们出店门前,排列而坐于地上。当时有各店户陆续驱来的一共五十余人。 南朗邮政局长唐棣杰,精通日语,且与伪区长何文中是同学,?内既有人往邮局请唐局长出来向敌军说情。敌人不答应,却叫唐局长随同往西桠队部。大约是早上七时,我们到了西桠日军队部门前。未几,伪区长何文中到来,唐局长即趋前见礼,并说:“这群人是南朗?的正式商家,请区长向日军队长请求放人。”大汉奸反问:“通通是好人吗?”唐局长说:“全是正式商人。”何文中不答,扬长而入日军队部。约半小时之久,日军队长与一姓曾的通译出来,摆设一台两椅坐下。我们五十余人集中在一起。日军队长开始对我们逐一问话。所问很简单,只问年龄和何店何职。另一日军用粉笔在我们背上划上符号(可恨!—编者),然后分清壮和老弱各站一边。问完后,老的少的共十九名即时释放,剩下我们三十多人仍被监视。 稍?,日军扛出几十条大绳浸在水中。我见到这情形,心中明白,这于我们是凶?!绳索湿透了,敌人把它捞起,又叫我们快小便。个人小便完了。敌人把我们各人用一条绳反手在背后绑着,另加一绳绑在肩上,还恐我们逃走,再用一绳以四人为一排贯串之,然后去我们在队部附近的大树下团团围坐。敌人又在树上放下四条长绳,分四方垂下,吊住我们,再派两名士兵监视。这样的严密看守,步难行,还能逃走吗?在我身旁的恰巧石油局的唐局长。当敌人不在我面前时,我低声对他说:“看情况,我们绝无生望了。可惜你是为了救我们而来的,累及你和我们一起受难,于心不安。”局长以镇定的口气安慰我说:“敌人是吓我们的,相信晚上或能放人吧!”我忍不住垂下泪来。到了黄昏时候,敌军全副武装,枪尖上插着寒光闪闪的刺刀,背上挂着军用铲和手电筒,一共四十人列队到我们面前。我们见到这种情景。咸皆下泪。唐局长此时亦为之震惊失色。他愤恨地说:“世上竟有这样横蛮无理的事吗!” 敌军已在树上解绳,喝我们起立,然后沿公路而行。将到西桠村附近的山上,我店的买手李浩城边哭边说:“简生,该怎样呀?”我说:“没希望了,可恨难见家人一面……”敌人听见我讲话,即用枪头尽力在我头部打了一下,我几乎晕倒。到了山下,敌军即叫我们依次坐在地上。我的左边是一条新挖的战壕。 坐下不够五分钟,敌人即用刺刀屠杀我们。此时山上哭声震天。我们齐声叫道:“你们用机枪扫射吧!”(“令人不忍卒读!”—编者)但有何用呢?他们简直是残忍过野兽啊!当时我排列第二十几名,恰与唐局长并坐。敌人就在我们身边,大家相对无言,只好仰视天上的星星,眼中留下最后一滴泪。敌人已到我们面前,举起刺刀向唐局长刺下来。唐局长用日语说了几句话,以期争取生存的最后一线希望。但仍不奏效,只见两三个日军用刺刀在唐局长身上乱插。一股股殷红的鲜血即时喷射出来,以致我们的衣服也被染湿了,此情此景,确实惨不忍睹。我只好闭上双眼……,只听得唐局长大声高呼:“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国万岁!……。”(“好汉子”—编者)跟着,敌人的刺刀就向我插下来。先是一日军将我推倒,用刺刀插入我右腹部,紧接着就是一阵乱刀刺下来。我晕了过去,什么事就全然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的心脉突然跳跃起来,睁眼见到天上有星光点点,微闻敌人尚在身边讲话,我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但惊悸不已,只好诈死不敢动。再后听到敌人将我和其他一连串尸体推落战壕。我默祈上天保佑我,后来我果然压在其他尸体之上。敌人用铲将泥不断抛下,我半身已经被泥土掩埋了只有头部未被泥盖满。我用鼻尖顶在他人的尸身上,因而能够进行微弱的呼吸。后来听见敌军收队下山了,我才大大喘了一口气,尽力挣扎一下,忽然两手松绑乐(想定是留血太多,肌肉收缩之故)我用手慢慢将身上的黄泥推去,然后爬出壕坑。可是周身剧痛,未能起立,左爬右爬都不辨方向,直至天亮时还在西桠山上。我此时已筋疲力尽,奄奄一息,唯有爬落山脚离车路不远的竹林藏身。后来又乡人发现了我,便通知我亲戚到来锾救。这时到处都有敌军,只能秘密把我移往涨家边,藏在一间破庙内,连请三名医生医理,始知身上被刺伤八刀,差幸生还。但经此重创,竟致半面麻痹,形成身体不健全。 日寇加给我们这群商人的“罪名”是接济五桂山区游击队;炸毁岐关东路的大环桥。现在岐关东路有难朗至拌沙路段的山边有一座六角亭,就是当时死难者的墓地。 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真是人天共愤。但在抗战胜利后,我们不咎既往,不索血债。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人民政府更为宽宏大量,提出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世世代代永远友好下去;务望日本人民接受教训,勿涛前撤,防止战争,勿让惨剧重演! (文中所记述的这一惨案,出诸遇难者之口,虽事隔四十年,听来尤觉毛骨悚然,悲愤莫揭。抚今追昔,益觉“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之必需也。据编者所知,当年虎口余生者中尚有几人。一为亨美乡人、南朗鸿昌饼店少东程桂钊,伤重未死,乡人告知家属前往救回,今在港经商。一为东桠人郑伦,系中药店员,被刺三十多刀,伤痕遍体,乡人称为“砍崩刀”,闻现仍在板芙某药店工作。另一为真正的游击队员,名叫欧桂味。他早已设法挣脱身上的绳索,待日寇向他猛刺时,突然掀掉衣服,挡住刀尖,迅即从山上滚下。敌人遂不及防,开得枪来,他已从山脚觅路逃掉,天尚未明,逃至张家边,为乡人所救。编者在滨海区跟他一起工作过,听他谈起这段经历,悲愤之情,溢于言表,音像宛然在目。抗战胜利后(1946年末),南朗商民发起收集遇难者的遗骨,合葬与亨美村附近土名荔枝园这个地方,立碑记事,并筑亭一座,以资掉念。今碑亭伤存。—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