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党领导下的学运史料一束
发布时间:
2005年08月16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徐聆 魏芸
大革命时期,我县学生运动是革命史料中占重要篇幅的。忝为当年的革命学生的一员,我虽德薄能鲜,脑瘦肠枯,仍愿正视历史赋予了责任,发挥余光余热,尽记忆所及,从二十年代遗留下来的一块既闻琅琅书声、也见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捡拾一些碎料,备编史者参考或采用。
当年的学生运动是以学校内的“学生自治会”为基地的;而举起革命火炬的则是已经接受了社会主义,并有党的领导(主要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的中学生。当时设在石岐的县立中等学校有“中山县立中学校”“中山县立师范”和“中山县立女子师范”三所;但革命力量主要在“县中”集中,“女师”的学生自治会也掌握在进步青年手中。“男师”就不同了。所以,工作上,前二者常采取统一步骤,后者则除个别学生与进步力量行动一致外,大体上或则不合作,或则唱反调。最可笑者,当时巡行按规定是县中学生作先导,男师向后跟,但男师硬要“扒头”往往造成一阵纷扰。
随着形势的发展,党进一步发动进步力量组织“中山县新学生社”,作为共青团的外围组织,以及作为团结广大青年,领导学生运动的中坚,除县城内各中学之外,区上中学(如小榄中学)和私校(如竞修学校)也都有学生参加,县中学生是主要的领导力量。
由于学生与工农群众的亲密结合,构成更巨大的组织力量,树立了更高的威信,新学生社曾于1926年在县中礼堂召开过一次有二百多名学生参加的学生代表大会。会议的结果是原有的全县学生联合会得到整顿和充实,各校的学生自治会也进行了改组,这就给革命队伍树立了优势,壮大了力量。
县城之西有个称为“大较场”的地方,清代是讲武堂,历来统治者用作刑场。开全县运动会时又用作健儿们竞技所在,向为公产,占地二三十亩。1924年秋,县长林警魂(当他还以大涌为其“领地”充当土匪头目的时候,曾率众匪洗动石岐,商户被抢一空,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行将去职,为满足其刮地皮的贪欲,竟公然下令开投此地。革命学生闻讯,即在行将开投的紧要时刻,由刘广生、黄如城、孙艺文等多人,带领群众千余,冲入县府,找林警魂交涉。林不敢露面,秘书郑少一悄悄溜走,县兵们则架起机枪,对看学生群众,准备开火。情势危急,问题无法解决。学生们却毫不惧怕,一面派人到各处调动援兵,一面占住衙门,晚上仍露宿不走。翌日,由即将接任县长的卢家驹前来调停,答允停止开投,保留公产。这一斗争便胜利结束,群众无不称快。
在学生行动前,县中校长张丕基(清进士,曾任修志官)曾说过学生们是“不畏强暴”并同意“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张不是开明士绅,但赞许青年人的“暴力”,值得在这则史料中添上这一笔。
在改组学生自治会的同时,县中和女师都组织了“择师委员会”和“膳宿管理委员会”。用后来流行的一个政治术语来说,这些(特别是“择师”)说得上是道地“新生事物”。
学生运动是接受了“五·四”的优良传统、高举“反帝反封建”旗帜的。但学生们并非只闹革命放弃学习,有如那些不明真相或别有用心的人所诋毁的那样。当时的革命学生特别是负领导责任的学生,往往是学习尖子(刘广生烈士尤为突出!他在百忙中手不释卷,宿舍熄灯后常在路灯下读书)。不过,在革命斗争如此尖锐、如此急剧的岁月,校园内岂能保持气氛的静宁,秩序的正常,1926年县中是林笋当校长,女师是李金英当校长,男师是邝占熊当校长,他们都是不同意甚至反对学生运动的。有个别教员,或则县有政治背景,满脑反动思想;或则皈依“我主”基督,满身洋奴臭味,于是,这种人便在择师运动中成为革命对象了。县中学生首先要求学校撤换物理教员保澍昌(注意,不是何世昌),林校长不答应,乃进行罢工课,持续近半年之久,学校便采取强暴手段,发出通告开除所谓为首滋事学生十二名(他们是黄如城、刘广生、孙艺文、黄直之、刘梓材、赖壮怀、杨展鹏、黄文枢等)(注二),从而引起轩然大波,斗争更加激烈。学生自治会主席城卓环受命赴省,向中国国民党广东省党部请愿。省党部即致函县教育局(当时局长已由陈廷恺换为伍敏修)。请饬县中当局撤销开除学生的错误决定,以免风波扩大。但林笋坚持“学生返校必须不搞运动”这个条件,问题仍未能解决;学生继续上省据理力争,使得省党部要派出青年部长黎樾庭和学生会总部郭寿华亲自来岐,向伍敏修交涉。结果,在革命力量的威力下,教育局和学校不得不让步,恢复被迫离校学生的学籍,赶走教员何澍昌,林笋随而引咎辞职,伍敏修向全校学生讲了话,斗争宣告胜利,事件也就结束。
与此同时,择师运动也在女师激烈开展了。当时校内有个社会学教员张志超(不是张士钊),被认为“国家主义派”,言论反动,引起革命学生的不满,开大会批评他。该校校长竟向县兵大队高胜湖搬兵来校弹压,学生自治会早有准备,即由该会主持人李慕濂急电农协派出农军来校支援。结果县兵被迫离去,事后张志超自知没趣,也不得不自动辞退。
在择师运动浪潮冲击下,县中还有一个教员被赶走。他叫陈沛基是训育主任,兼教体育。此人大言不惭,其实不学无术;加之语言粗秽,生活腐化(臂上常戴一只金?),早已招致学生不满。有一次杳悉陈到澳门嫖妓、赌博,更引起学生强烈反对,择师委员会根据学生意见,作出决议并贴出布告,限陈于廿四小时内离校。那时的校长是缪恭煦,他与学生步调较一致,也就同意陈沛基引咎辞职了。
县立中学尽管长期施与国民党统治相适应的教育,甚至是洋奴教育,法西斯教育,但在历史世轮滚滚向前之际,它,在所有学校当中,突出地成为一代新人的摇篮,成为革命思想的策源地。这是从成为学堂开始迄今将已八十高龄的老校的光荣!(听说有人竟然提出要把它改用一个私人的名字,不知何所用心!)县中还有一桩历史是值得骄傲的,那就是:学校当时不仅有共青团、学生自治会,而且有一个革命化的国民党支部——十三区分部。这个区分部的领导成员,不是共产党员,就是共青团员。那时搞的革命活动,经常也用的是区分部名义。特别是在省党部派了特派员黄昙如来当训育主任(陈沛基走后)之后,党务发展了,《国际歌》从校内唱到校外了。(这是孙中山的帮乡破天荒第一次传播这支歌。值得大书特书!)歌是由黄昊如亲自教唱的。“英特乐拉雄纳尔”一词,当时未有中译,还是用英文来唱的。后来见歌词原有三首,但当时只教唱了一首。
“五卅”和“六·二三”两个惨案发生之后,全国爱国群众义愤填膺,敌忾同仇,纷纷进行抵抗和“杯葛”。新学生社大声疾呼打倒英、日帝国主义者,号召青年学生读书不忘救国,投身革命斗争。“救亡团”、“济难会”等组织乘时而起,宣传队募款队,应运而生。“抵制劣货(即日本货)”的口号,顿时化为爱国群众(特别是爱国商人)的热血行动。设在石岐的商店凡有日货的,或烧毁,或封存;居民惯用日货的也拒而不用,国货一时大为畅销。青年学生经常组织大巡行,有时更在夜间举行所谓“提灯大巡行”,唤起民众,宣传反帝,那时的巡行,常有化装队伍,有的扮成乌龟模样,头戴平顶草帽(那是当时最流行的一种日本货),称为“乌龟戴草帽”;有的扮成母猪,手拿阳伞(用日本布制成,也是来自日本),称为“猪?担阳遮”。这样化装,非常引人注目,宣传效果很好。当时看过巡行的人,至今记忆犹新。
中山县新学生社设在县中东走不远的东岳庙(即现石岐孙文中路七星初地街口左侧这块旧址,已于十多年前夷为平地,改建为居民住宅)。这是一个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的革命文物。因为大革命时期,党领导下的“新学生社”、“教亡团”、“济难会”,以至后来办的夜校,(县中学生郑豪、何飞云、方惇庸、郑云开等人都曾在这里教过夜学生)都用了这个地方。抗日战争时期,广东青年抗日先锋队中山县部的队址也是这个地方。这是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革命脚印的纪念地!
1926年暑假后开学不久,县中招收了六位女学生,插入当时的第二十班读书。她们是叶竟秋、康碧云、杨淑英、余德慧、刘X芬和XXX。这在县中的招生历史上是创举(在此之前,县中从没有招收过女生)。她们入学后都或多或少地参加革命活动,给校史,甚至是学生运动史添上可贵的一页。其中尤以叶竟秋,当时已经做了母亲,丈夫在香港做工,她自己在入学期间,赶上时代,对革命作出出贡献。革命进入低潮,她也跟一些进步学生一样,离开学校,后来去了香港,有些同学投奔她,她也尽可能给他们以保护和资助。
(注一)孙艺文,当时也叫孙一艺,即孙康。
(注二)被开除的学生当中,似乎还有马庚庵、邝炳森、刘钦韶等几个名字,确否尚等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