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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太古洋行六十年的三代华人买办

——莫仕扬、莫藻泉、莫干生、莫应溎祖孙
发布时间: 2006年02月28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麦国良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是香港开埠后的重要年代。这时广州已有150家外商洋行,其中最有影响的是怡和洋行和太古洋行。怡和的前身是渣甸洋行,创办人是英国人威廉·凯塞克,业务范围遍及贸易、海运、保险、金融、地产、工程、旅游、工业、航空、百货及能源等。太古洋行1867年由英国人约翰·史怀雅始创于上海,于1870年选定香港为总行。说来很有趣,洋行最初从事航运业务,原拟定名为“大吉”的,取航程大吉之意,但史怀雅不懂中文,写成了“太古”。公司成立后,把中国茶叶运回英国,把针棉织品运来中国出售,生意越做越大。史怀雅认识到,与华人做生意,没有一个华人为中介,就无法拓展业务,也难以取得华商信任。于是,史怀雅物色了广东香山县人莫仕扬。莫自少聪颖过人,富经济头脑,从乡下来穗做生意,从底层做起,站稳了脚根。史认为他工作勤奋,善于动脑,又略懂几句英语,因此从1870年起就任命他为太古洋行第一任华人买办,委以重任。莫仕扬任买办后,凭着他与港穗工商界的渊源,迅速打开局面。史怀雅得到莫仕扬相助后如虎添翼。莫仕扬也依托太古洋行而名声大噪。太古洋行轮船公司在华业务日渐发展,到本世纪初已拥有十多艘客货轮,中国大陆的海运和内河运输几乎为太古所垄断。老一辈的广州人,都熟知“佛山”“泰山”“龙山”“金山”为太古属下“四山”轮,航行省港之间。本世纪初,莫仕扬的儿子莫藻泉接任太古洋行第二代华人买办。他更具商品竞争意识,很快创办了“南泰商号”,起用堂侄莫仲逵任主事,使南北商人更易与洋行打交道。精明的莫父子,为太古洋行奠下了庞大的基业。以糖业为例,东南亚乃至中国大陆,都盛行一种“爪哇糖”(印尼爪哇产),莫氏父子于1880年在香港鲫鱼涌低价买下一大片荒地,规划近山处兴建太古糖厂,近海处修建太古船坞。至1884年已投资500万元,兴建成具有相当规模的太古糖厂。该厂因靠近原料产地,比爪哇优越。加是莫藻泉推出一种象海报的“月份牌”由香港设计师关蕙农设计画面,用重磅铜板纸印制,大肆宣传太古糖厂“太极圈”牌白糖。由于“月份牌”色彩艳丽,大受中国大陆群众欢迎,迅进入千家万户,太古白糖很快便占领了市场,把爪哇糖排挤出大陆。月份牌也就成为太古洋行首创的宣专手段。画面内容也由花卉,吉祥人物(如福禄寿、天官赐福、迎春接福、八仙贺寿等)发展成为盛行的“中国仕女”图。这种新颖的宣传方法,获得巨大成功。渣甸洋行、广生堂等也纷纷仿效,以宣传推销自己产品。1930年初,广州社会出现相对稳定局面,商品经济有了发展,促进了工、商、交通业以及文化事业,许多厂商单位也开始印刷免费赠送的“月份牌”。后来,月份牌也就逐步演变成当今盛行的挂历了。   太古洋行在鲫鱼涌开设太古船坞后,可维修二三万吨巨轮,也可新造万吨海轮,在香港沦陷前夕,到了船坞的鼎盛时期,有工人5千人,与糖厂一样,成为太古洋行两个创利最丰的企业。太古洋行又在广州白蚬壳新建了货仓和码头,即后来的“太古仓”,成为二十年代初广州最完善的仓库码头。位于尖沙咀蓝烟囱码头的地皮,日后为太古洋行带来几十亿元进账。   1917,莫藻泉的儿子莫干生,接任父亲当上太古洋行第三代华人买办。太古糖厂、船坞、保险、航运、漆厂、外贸等业务继续得到发展,为太古洋行积累了巨大财富,莫干生之弟莫应?在伦敦法学院和剑桥大学经济系毕业,并取得了大律师资格后,于1928年也被聘任为太古洋行的帮买办(副买办)主管糖厂。这个时期,太古洋行超过怡和,跃登洋行首位。莫氏家族,也成了这个庞大英资集团的支柱。洋行华人买办,在历史上,没有一个象太古洋行那样,祖孙三代连续充任的。其时,除莫氏三代买办和副买办外,每一个洋行之分支成或一艘新船启航,都是由莫氏子孙或旁系子侄任职。百年之间,莫氏宗亲只要能工作的,都在太古洋行或其分支机构找到工作,累计达千人,故员工中流传着“只知有莫,不知有英”。莫氏家族,实际上操纵了太古洋行的实权。聪明能干的莫氏三代人为太古洋行发展兴旺作出巨大的贡献。鸟尽弓藏,羽毛丰满的太古洋行英国资本家,深感大权旁落在莫氏买办身上,于已不利,渐渐产生削弱莫氏的念头。受约翰·史雅家族的授意,当时任太古洋行经理的英国人布朗,已准备找藉口向莫氏开刀了。恰巧,莫干生于1919年,物色了香港太平山顶一块地皮,投资100多万元,建成一幢当时全港最豪华的别墅。当这幢皇宫式别墅入伙时,莫干生举行了相当豪华的宴会,太古洋行布朗出席宴会后,暗中派人查了莫干生的账目,要莫干生把经手购入装糖的蒲包,高于市价部分,“赔偿”给太古洋行。这是布朗逼走莫干生的“高招”,藉此打击莫的威信。经过反复磋商,1929年双方同意,由莫赔偿25万元。莫干生受此次“釜底抽薪”的打击,感到难以在太古再呆下去,遂于1931年向洋行递交了辞职书.从此,太古洋行总行取消了买办制度,代之以经理制。莫应溎虽仍留任糖业部经理,但太古洋行的气候已变了,莫氏家族在太古逐渐失势,莫应溎本人也只好于1935年“挂印”离去。这时,太古糖厂开始受到日本细砂糖的挑战,日子也不好过。   莫氏家族中,在太古洋行任要职的高龄健在的老人,要算莫应溎了。他1901年生,是本世纪的同龄人,由于他的出身和社会地位特殊,又有较高的学历,他经历了社会风云变幻,是一个传奇式人物,也是一名“香港通”和“广州通”。他是广东省第一、二届和广州市第五届人民代表,市政协一至四届常委和第五届副主席。1985年与郭棣活一起,被选为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是年纪最大的三名委员之一(另二名为张友渔、钱昌照)。历史上,他曾为国家和民族出过力。1924年叶剑英率领的革命部队乘船从大陆去港,被扣于香港长洲。莫应溎受地下党员之托,向香港警务处长京士交涉,终于使叶部官兵脱险。1950年初,广州解放后,莫应溎以“港澳华侨工商界东北观光团”副团长身份回到广州,受到叶剑英的接见并感谢他的营救。1932年1月28日,日本侵略军进攻上海时,莫应?义愤填膺,曾组织了一支由75人组成的“香港华人救伤队”,自任队长,捐献了一部救护车,携备药品及医疗器械亲赴上海抢救抗日部队。他还设法募捐了几万港元转送19路军上海办事处,支援残废军人教养院。“七七”芦沟桥事变发生后,莫应溎又组织了“中华救护会”,训练了数百名爱国侨胞回国服务,以广州一德路南益市场一座楼房作队部开展工作。队部虽被敌机炸去一角,队员仍坚持救护伤员,爱国热情非常高涨,得到市民高度赞扬。尔后,抗战形势高涨,莫应溎亲赴南洋,开展抗日宣传,为取得合法募捐地位,在新加坡向七洲府华民政务司备案,得到许可在英国各属地募捐了数十万元巨款,同时组织侨胞救护队仅在雪峨就有几十人参加回国服务。解放后,宋庆龄、蔡廷锴对莫应溎谈及此举时也曾予以嘉勉。   1950年9月30日身为香港华商总会董事的莫应溎,力主在华商总会升五星红旗,全体董事争论了三个多小时,会上,莫应溎大律师的法律观点,又以大陆所见的事实,侃侃而谈,消除反对者怕得罪港英当局的顾虑,赢得了多数。在10月1日上午八时,五星红旗终于在华商总会冉冉、升起。接着莫应溎又与各知名人士一起筹备香港华人革新会活动。那时香港发生了广东救济会慰问团被袭击的流血事件,港英当局宣布莫应溎为“不受欢迎的人”,限令48小时内离境,莫应溎就在1952年9月23日,离开了香港回到广州。但在30多年后,满头白发的莫应溎,持着我们国家护照,以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身份,光荣赴香港进行了考察活动。   笔者最近一次到寓所拜访莫老,他感慨地说:在香港,亲友都劝我少沾些政治,我的言行未能得到亲友谅解,被递解回广州后,又耳闻不少风言风语,大陆的一些人也不理解我,有些还误解我是使“苦肉计”。我认为,莫先生是一个有社会地位、经济富裕的人,怎会走这样的路?几十年过去了,历史终究得出了公正的结论,得仁者多寿,奉献者富有。不是这样吗?   莫氏买办三代,经历了十分复杂的风云变幻。买办是人们几十年怕接触的字眼,有的人往往把它与消极的因素相提并论。而时代和事物又常常变化,在一定条件下,它对经济的发展,起着积极的作用。莫氏三代买办,经历了从1870至1935年的温长岁月,为促进我国航运、制糖工业的建立以及外贸交往,发展商品经济,培训工商人才,都起到特殊的作用,正如评价近代史人物李鸿章、张之洞一样,历史唯物主义者总是给予恰如其分的结论。广州在十九、二十世纪之交,经历了我国开放海禁,开辟外贸、引进技术,发展了自己的民族经济,与外国洋行经济上打交道,既给人家赚了钱,也发展了自己的民族经济,尝到了开放的甜头,这个时期的市政建设、交通航运、轻纺工业、商业外贸都有较快发展。尽管未尽人意,利害相权,取其利重、避其害轻,不可苛求于前人。至少也可为今天放改革提供一点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