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华裔阮来任航空教练 空军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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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03月15日 来源:
中山政协
阮来(Roy Goon)之外祖父马绿士来澳多年,在维多利亚州东北部京河盆谷(King River Valley)以种植烟叶及麻草为业,经之营之,颇有成就。
阮来之父亲阮三福,是广东新会人,在少年时与乡中同伴,来澳谋生。只凭一纸介绍书函,投靠马绿士,逐获收容。
马绿士有子女12人,俱在澳洲出生。见阮三福工作勤奋,认为是可造之才,招为佳婿,以女艾达( Ada)相许。
阮三福结婚后,定居巴拉勒(Ballarat)“悬亚济世”,用中国草药行医,大行其道,并在墨尔本设有分馆,颇有收获,遂成小康之家,且有余力供应8个子女(即6子2女)接受私立学院教育。以昔日华人的经济情况,实难能而可贵。
阮来,是其长子,出生与巴拉勒。在当地学校毕业后,进修商业美术专科。于1933年到墨尔本大埠寻求发展,在一广告公司服务,适为澳洲飞行俱乐部(Australian Aero Club)作推广宣传,并作飞行试验。他深受吸引,极感兴趣,遂决心弃商习武,向航空事业进展,
锲而不舍,终抵于成。有“澳洲华裔第一位飞行家、航空教练及空军优秀指挥官”之美誉。
经阮来悉心训练的航空人材,前后有800人之多。在和平时期,成为业余飞行家,或商业航空公司飞行长;在战争时期,成为保国卫民之战士。如杜鲁士葛(Bluey Truscott),是在英伦海峡大战中,最出色之战斗英雄。
根据澳洲官方记录,特别指出:阮来对澳洲航空之伟大贡献,是出乎其本人所能想象之外的(His contribution to RAAF may have greater than his imagines),此乃华裔之殊荣。亦足以反映中国人对澳洲爱护之精忠,其热烈程度比白种民族,绝不逊色,在澳洲华人历史,留下光荣的一页。
[center]航空教练 初展抱负[/center]
以下访问实录,是关于阮来参军经过及担任空军指挥官转战各地之事迹。
我(阮来,ROY GOON,自称,以下沿用)在1993年开始接受第一次飞行训练,由于兴趣浓厚,进步神速。不久,取得飞机的驾驶资格,成为商业飞行员。
1935年,我再考试及格,正式批准成为航空教练。当时,澳洲政府鉴于时代转变,科学进步,已知航空的重要,关系到国防安危,所以大力提倡,锐意经营,对于航空人才的培养,优渥备至。可惜,当时国内正闹不景气,百业衰退,一切措施不能不因陋就简,如果以私人立场学习飞行,确是一种奢望,恕难实现。
慈爱的父亲,高瞻远瞩,慷慨地给我经济上的支持,玉成我的计划。知子莫若父,也足见“舔犊情深”确是无所不至。我感奋莫名,唯努力上进,期不辜负期望。
那时,我在维多利亚州的皇家飞行俱乐部(RVAC,即Royal Victorian Aero Club,是阮来飞行发祥地)当业余教练,郁郁不得志。在1953年,曾回到香港,寻求出路逗留了18个月,仍未有合乎理想的出路。不过尝试多次私人性质的飞行,或充临时教练,对东方情况却有进一步了解,对于中国祖家,产生亲切之感。
后来,我返回澳洲,重在RVAC受职,担任飞行教练,为他们安排航空展览会、飞行表演、降伞示范和空中游览等等节目,引起澳洲人对航空的兴趣,为俱乐部广事招徕,吸收会员。
我常常旅行各地,如皇加拉他(Wangaratta)、边那拉(Benalla)、轲把里(Albury)、哥劳华(Corowa)、涉巴顿(Shepparton)、微刁叻(Mildura)、士云希路(Swan Hill)和墨尔本(Melbourn)。马不停蹄,极为忙碌,这纯粹出之于热爱飞行事业,有以致之。但是,为生活挣扎,也占了相当的因素。有时一星期工作7天,有时和家人别离半月,都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center]参军报国 名落孙山[/center]
在1939年,太平洋战事爆发前六个月,我以平民身份,已在皇家澳洲空军(RAAF即Royal Australian Air Force),受任教练职位。当时澳洲政府鉴于日本南侵,形势紧迫,所以积极备战,遂动员全部有飞行经验的教练,到榜曲中央飞行学院(Central Flying School at Point Cook)举行甄别考试。能入选者,将来担任训导重任。希望造就一批优秀学院,成为空军基干分子。
那时我和其他同胞,反应热烈,皆争先报名,为国效力。可是,失望得很,我屡次都“名落孙山”,未能入选。甚至是经我训练而无潜力的学生,竟能获准。当时心情忐忑难安,请缨无路,感到失望,更觉彷徨。
至于被拒绝入伍的原因,不言可喻,早在意料之中。我是中国人,虽然生长于澳洲,饱守西方教育,富有飞行经验和资历。但是,并非“白种优秀民族”。遂不加考虑,如此狭义国家观念和不平等待遇,以前曾身历多次。
在这种情况环境,我唯有恪守本份,仍然站在岗位,继续工作,静候机缘。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典雅优美诗句,描写出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同时,也含蕴禅机和哲理,反映在人生的坎坷道路上。当失望落魄时,常会有“否极泰来”转机。
果然,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我正在指导学员,检查降落伞配备,忽见一位身穿平民服装男汉,不守规则,作审查状。因当时天气寒冷,他的衣领掀起,毛帽低垂,无法忍清其真面貌,于是大声制止。按照机场重地,是不容闲杂人等接近的,更不准擅动飞行用具。
后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航空部首长菲亚本先生(FAIRBAIRN)。我顿觉失仪,他却不以为忤。反连声道歉,并说:“我正想找你一谈,关于空军入伍事宜,进行到如何程度?”
我只有从实报告,被否决了。正在深感心灰意冷,准备回港寻求发展。菲亚本先生不愧是个领袖人才,果断精明,立即决定说:“你再填一份申请书,直接寄给我本人,一定要在下星期办妥。我自会处理。”
如此这般,我果然顺利通过。国防条例是一回事,但是航空部首长,可以视情况的轻重,有变通权力,决定一切。我正式被委任为皇家空军教练。巡回在维多利亚、西澳和纽修威省各地服务。但有几位曾经是我训练毕业的学员,后来居上,真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在1941年,我厌倦了后方工作,希望调往前线,参加战斗任务,飞翔万里,遂我杀敌卫国的凌云壮志。
[center]新几内亚海外作战[/center]
在1942年,我被编入了皇家空军第24中队。该中队驻守在新几内亚的力包(RABAUL)前线,也是第一批澳洲空军力阻日本南侵的战斗队伍。当我到达昆士兰省的汤士维(TOWNEVILLE)基地报到,准备启程时,他们说:“第24中队已全军覆没,正在整编中。”是否由于对方实力太强,无法抗拒,抑或由于本身质素太差,缺乏经验,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一隅三反”,可以想象到澳洲空军本身的优劣。
查打士·他亚(CHARTERS TOWERS)地区有飞行员后勤总部,我被送到这里待命。有一天,我运送一架飞机到汤士维的美军支部。起初以为移交完毕,即可离去。那知美军主管人将我留下,说有任务—委派我作队长带领一批人马,飞往新几内亚防守。并说这是内定计划,以等候了多日。这突然而来的命令,令我莫名其妙。
这似真似假的安排,我没有选择余地,毅然接受。他们给予全部美式装备,遂隋同一队重轰炸机群,出发到摩士比(MORESBY)。
这次任务,一去6个月。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作战伴侣,并非澳洲同僚,而是美国战士。如果说是“有缘千里能相会”,莫如说是巧合,给我一显身手的机会。在“错打误撞”的幸运中,闯出了新途径,大开眼界,吸收空中战斗经验。
当任务完成,我重返澳洲,向空军作战单位汇报,听候新的差遣。他们见了我,惊异万分。原来我已列为失踪人物。正在向四处找寻中。经过了一番解释之后,始交代清楚。我又重编入24中队,担任轰炸敌方任务。当驻在宾士(BAKSROWN)市基地。
直至1942年,我升调到雪梨第一战区空军总部当飞行管制专员。这份职位,事务繁忙,责任重大,要保障澳洲东岸和海面安全,一切飞航动态,必须完全掌握。同时,和海军陆军建立联系“桴鼓相应”,并指挥高射炮队、防空警报站和灯火管制各单位行动,令行动配合到如臂之使指。我对于此种飞行管制工作,毫无经验,只按部就班,遵循规矩办事,总算强差人意,幸无错误,并得上峰嘉许。
[center]建立基地 拱卫澳洲[/center]
1943年,大概由于工作表现良好,我再升调为第83飞行中队指挥官,进驻新几内亚的高胡(GOVE),设立空军基地,负起防守澳洲重责。
高胡基地,居战略要冲。我们的任务是:
保护船舶在帝汶(TIMOR)水域到多利时海峡(TORRES STARIT)的安全。
侦察敌方动态(按:这时日本海军南侵,已控制东南亚各要点)。倘遇空袭,可先通知达尔文(DARWIN)和昆士兰后方,早作准备。
管制澳洲空军活动。有滑思岛(WESSELISLANDS)起至加宾他里海峡(GUF OF CARPENTARA)止。
其实,高胡基地,是澳洲空军前哨,也是第83中队的总部。初时建立,从一片荒芜原野开始。建筑机场,设立防卫阵地,布置7处雷达侦查站,保持中央通讯系统,都是从头做起。一直发展到有350名工作人员,和直辖24架战斗机群,真确地,不时轻而易举的事,我能顺利完成,自忍是奇迹(按:此乃阮来确有领袖才华,否则,在当日环境,无法实现)。
1944年,太平洋战局已现曙光,日本的凌厉攻击,逐步败退,联军展开反攻。我的大展抱负机会,又来了。特任命组织两个机动飞行大队(MOBILE FRIGHTER UNIT)配合行动,挺进他拉根(TARAKAN)和拉布(LABUAN)。
这是兴奋消息,也是最艰苦任务。因为每队约需300多人,分担运输、补给、通讯和联系工作,配合战斗队伍。所以,我奔走四方,布置一切。先将全部需用物资集中在昆士兰,用船运到摩卢他(MOROTAI)。然后,在该地建立补给站,再分运到他拉根。由于保密关系,所以,电讯交通,都临时停用,纯靠飞机传递消息,联络前线和后方工作任务,危机重重。
不久,联军胜利,占领他拉根。第二步进攻目标,是婆罗州(BORNEO)的拉布。我也随着机动飞行大队第111队参战。这十,太平洋战争已到尾声(按:第111队,是澳洲空军精英部队,后来联军占领日本,被选派参加)。
战争完了,我复员后,重操空中教练工作,遂我素志。对于航空活动的热爱,有增无减。我觉得很愉快,有机缘接触各种事物,各方人士。尤其是经我教练过的人,见到他们的成就,颇有满足之感。我忍为我没有浪费我的心血和时光。
以上,是阮来的访问实录,充满传奇性,刺激性,给予现代华人,有无限鼓舞。兹译述澳洲政府在1945年1月19日对阮来褒奖全文,作为见证:
“空军中队指挥官阮来,率领第83·1F中队,在1944年驻守西北地区。其使命,乃是保护船舶往来汉岛(HORN ISLAND)至达尔文之安全,并拱卫高胡岛空军基地。
在烈日下,在风雨中,驾驶单引擎战机,斗志高昂。特此奖励。”
在英文原本,第62页、第63页付有珍贵照片,殊属不朽史迹。以一位华人,凭着一颗雄心,尽其本份,为澳洲效力。同时,充分发挥领袖才能,扬威海外,战功彪炳。此不独为中国人增辉生光,且反映中国人智慧英勇,毫不落后,一洗东亚病夫之耻辱。
阮来之弟勃特(BERT),亦参加空军,棣属第8队,官中尉,因作战受伤,终身残废。另有三位幼弟:依迈(EMIE)、高符理(GEOFFREY)、阿歷(ERIC),俱生在步兵师服役,参加新几内亚前线战。另有一幼妹燕达(ENDA),在新几内亚及婆罗州担任陆军医务工作。一门六杰精忠报国,史无前例,华裔对澳洲之热爱,于此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