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率领广西空军起义促成蒋、李、白弃战言和的经过
发布时间:
2006年03月21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郑梓湘
人生就是戏剧,戏剧就是人生,然而一个国家社会的凡百动态,以及因人而产生的军事政治的演变,这又何尝不是戏剧?所以国家社会,就是人生戏剧的大舞台。戏剧演过了,就是历史;历史的回忆,就会令人发生无限的感慨!感慨些什么呢?这就看各人的回味如何了!
我现在所写的一幕旧戏的回忆,就是表达我当年怎样促成蒋、李、白在军事政治舞台上,重行和平携手,统一全国,团结对外的经过。此事虽属明日黄花,但在历史与时代的反映上,似不无可资记述之处。
[center][B]云山无恙 珠海不波[/B][/center]
且说民国二十年(1931)的两广局面,虽已取消了广州国民政府,另行成立“西南政务委员会”,宁粤双方,在表面上似乎不再亟亟以兵戎相见,但两广方面,对于军事、政治、外交、经济、教育等等,仍存在着独立性质,寻且与中央分庭抗礼。至于“西南政务委员会”这个机构的实权,实在以两广的实力派为中心,而中心的中心,又落在陈济棠身上。陈氏当时虽有“南天王”之称,但对外仍是堂堂皇皇以“西南政务委员会”为大招牌,而且陈氏对元老方面亦极尽尊崇之能事(是时胡汉民居于香港妙高台,隐然有着元老之领导地位)。粤省在陈氏主政的七年中,对于国防性和地方性的建设,不遗余国,尤其治安和民生,均呈现小康局面,向为吾粤人士所称许。
至于广西方面,在李、白主持之下,埋头苦干,努力建设,且能不分畛域,纲罗人才,军事、政治、文化、经济,皆能蒸蒸日上,上下朝气蓬勃。又实施军训,全省皆兵,在国防上来说,实增加了不少兵源的实力。
几年过去,到了民廿五(1936)年,中央和西南在对立形势下,已进入政治斗争的最后阶段,而且当时日本逼我特甚,全国人心一致主张立即抗日。西南方面也就抓着这一点,亦主张举国上下“立即抗日”。但中央则始终以“安内而后攘外”为最高国策。因此,互相谴责,形同冰炭,终至急转直下,双方由政治斗争,而进入军事对垒。
西南方面组织了“抗日救国军”,由陈济棠、李宗仁分任正副总司令,白崇禧任参谋长,于民廿五(1936)年六月一日发动,通电全国,以抗日救国为号召,实行挥军北上。中央方面当时也挥军南下以资阻止。当时这一内战的演出,实为日本所梦寐以求的事。盖中国到了国力消尽于内战之时,虽欲不亡亦不可得矣!就在那时,也许是国父在天默佑,当这一场内战濒临危急关头的时候,国父生时所手创的广东空军,为了大义所趋,突然不动声色,全体驾机起义,空群离粤飞赴中央,通电主张不参加内战,呼吁和平,同时粤方陆军的第一军军长余汉谋、教导师师长李汉魂也有计划的宣布和平主张,这一来,陈济棠也为之深所感动,自动下野,归政中央。云山无恙,珠海不波,广东局势乃告和平解决,蒋先生旋亦莅粤,驻节于黄埔。
[center][B]宁桂双方、决定用武[/B][/center]
广西方面于广东和平解决之后,本来也可以继续水到渠成的导致和平协调的,可是不知如何,几经党国元老们的多方从中干旋,终告失望,最后双方决定诉诸武力,广西更表示为势所逼,坚决作战到底。内战一旦复起,不但全国人民为之痛心疾首,而笔者彼时于役广西空军,势必被迫参加这一内战,内心更是悲痛欲绝,所以当时我个人就有着如下的见解:
抗日”,现在之所以未能协调,无中央和广西向国人所提出的大前题,都同是“非前嫌未释,意气作用的成份居多。
广东方面,表面虽告和平解决,但传闻除了第一军和教导师外,第二、第三军和其他部队仍有疑忌的存在。
其他各省的地方势力,各以利害关系,均是采取观望,中央与广西战争一起,呼声四应,必导致全国内乱,势必不可收拾,正中日本灭亡我国的阴谋毒计。
同时我对广西也发生了爱护的观念,因为广西从前已经饱受了内战摧残的惨酷,现在再患战祸,则李、白数年来苦心孤诣所建设的新广西,势又毁灭无遗。
就以李、白两人来说,他们两位都不失与我国不可多得的将才,尤其白先生与蒋先生与一时瑜亮,两人合则与中国之福,离则与中国之祸。退一步言,万一广西失败,而李,白逼作不是“成王”而是“败寇”的下场,更为我不忍见的一回事。所以我与着中国和广西以及李、白两公着想,无论如何都要以消弥此一战争,促成和平为唯一急务。
[center][B]效法粤方 率机起义[/B][/center]
好,现在要说到我的这一主题来了,在这里,恕我唐突的先来作一个自我简介吧:我是出身于国父手创的广东空军学校第三期的(第一期和第二期出身的,有曾任空军总司令的王叔铭与在抗战时曾任空军总指挥的毛邦初)。民十八年(1929),张惠长在南京任中央航空署署长,我曾随同到京,参加中央空军建军工作(现任空军总司令陈嘉尚,就是当年建军时训练出来的第一期学生)。民廿一(1932)年回粤,民廿一(1932)年,前往广西协助空军先进林伟成创办桂省空军,桂省空军由民廿一(1932)年至廿五(1936)年,已经建立了有良好的成绩,当时以全国来说,除了中央和广东之外,已算居在第三地位(其时各省竟相自行建高空军),我是当任桂省空军的第三队队长(轰炸队)。此时我已决定效法广东空军的丐义,来促进和平的实现。但是率机起义,谈何容易!因为自从广东空军起义后,桂省对于空军人员暗中监视极严,第三队长吴汝鎏,和第二队长宁明皆虽是我的同期同学(吴后来在抗战时任经三大队长,在南雄空战殉难;宁于抗战胜利时新加坡任安南空军地区司令),但亦彼此避嫌,不能取得联络,而且空军的中下级干部,又以广西籍的居多,即使冒险联络,稍一不慎,我就要起义未成先受牺牲。同时就是起义,第一目的地是先飞到广州,而广州的中央空军,这时对广西空军已采取了敌对行动,事先没有联络通知,忽然飞进粤境,势必引起误会而被截击,万一作了不明不白的牺牲,是否值得?加之那几天又正打着狂大的飓风,天气变化无常,而且粤桂边境万山连绵,在恶劣天气里盲目飞行,更是莫大危险。所以我一时想着上述的种种,无形中有了顾虑,但是一念及国家的危急存亡在此一举,而且又是刻不容缓的行动,于是这一企图终于战胜了顾虑。因我认为,虽然仅率领一部分空军起义,但一经空军方面有了这一举动,那对于广西陆军方面的作战意志,总有相当的影响,这样一来,广西军事当局对于这一战争必作重新的考虑,可使战争之神有所回避,将不难化干戈为玉帛,同时我能够顺利到达广州,而凭了这一举动,得到中央最高军事当局的接纳以和平为重的献议的话,彼此各让一步,终结中国最后一次之内战,免使广西再患战祸的惨酷,以及李、白两位和蒋先生重行携手合作,全国统一,共同对外,岂不美哉!
[center][B]全队人员 相顾失色[/B][/center]
就这样,我便抱定了坚定不移的主张。同时,就在这一短期间,白崇禧将军也到了柳州,视察柳州新近所筑成的防御工事,因为广西军方决定以柳州与必要时的持久防御战据占,盖柳州居全省之中,在军事上为必争之地也,同时为防御薛岳兵团由黔省直下广西进取柳州,所以特别重视柳州之防御.其时白氏曾在柳州召集了陆空军将领讲话,并举行了一次宴会.记得宴后的当晚,我在乐群社和几位陆军将领如桂军老将韩彩凤和韦云淞,覃连芳以及十九路军有名的骁将翁照桓(翁将军现居港),还有空军司令林伟成等作酒后的纵谈,他们都表示对这一战争的坚决作战到底的意志.由于这样,益促使我有从速发动率机起义谋和的必要.
在八月十三日 (民廿五------1936年) 那天晚上,我的第一步骤是先秘密召集我认为亲信的几位属下,告以这坚决的行动。辛而得到他们的同意。十四日再不顾危险的在柳州飞机场向全队人员秘密宣布此一有意义的企图,促成大家一致行动,他们听了,都寂然无声,面呈惊愕,大家相顾失色。我当时看见这样情景,就逼进一步的晓以救国大义,要求他们不容考虑的作决定,接着我又红又专慷慨激昂的对他们说:“愿意同一举动的,请于明晨八时齐集机场候命;不愿意的听便,但要求固守秘密。”于是,就这样作了表面上的同声表决。但事实上我当时作这样的进行发动,表面上是秘密,实际已毫无秘密之可言。万一有人告密,我就马上没有生命了。但是为了急速的时间所限,除了这一冒险辩法之外,已无其他较好的办法,而且我当时是一个?多岁的青年,为了救国的热血所沸腾着,不觉勇气百倍,一切皆在所不计。同时我就写好了一封留呈李,白两位的信,紧藏身上,一遇事情败露,就准备举枪自杀,拿这封信来表明我这一举动的心迹。
[center][B]气候恶劣 沿江低飞[/B][/center]
所以在十四日那一整天,心情紧张非常,尤其到了晚上,目不交睫,杯弓蛇影,好似事败消息就要破门而入的样子。好不容易挨到了十五日天明,我马上跃身起床,对着镜子照了照,笑了笑,并喃喃的念了一句:“国父在天之灵”。然后整装驱车奔往机场,其时我队各同人也相继齐集,但是为了等候天气,延至上午十一时,我始当众下了一道假命令,宣布全队起飞作军事演习,以资掩饰他方面的耳目。于是,全队飞机全部起飞,浩浩荡荡的穿过天气恶劣的有名高险的五指山(即瑶山)向东直飞而下。过了广西门户梧州,进入粤境西江上游的时候,天气更加恶劣,因其时广东方面也在打着年来僅见的飓风,山高云密,风,雨,雷,电凶猛的交相袭击,咫尺不见东西,我驾驶着领航机,简直是盲目的摸索飞行,随时随地有撞山和两机相碰的危险发生。经过相当时间的艰险挣扎,仍是无法前进,于是决定改变降低高度,采取最低限度的沿着江面航行,但也是一样的危险,何以呢?因为在风雨雷电下的江面低飞,视线不清,容易与船只和两山崖壁相触。而且最成问题的,那时已是进入作战状态,中央的舰队,定是在西江一带前进,我这一行动,事前没有和中央联络,而且飞机两翼下面还写有“广西”两个大字,又是沿着江面最低度飞行,中央舰队对于我机定是采取敌对的射击行动,那岂不时白白的送死!但是到了这个地步,退亦死,进亦死,惟有冒险前进,死也死得个悲壮痛快!于是,决定即行将机降至最低限度,采取蜻蜓点水般的沿着江面航行,果然不出所料,危险的事件马上就要发生了。
[center][B]射来炮弹 摘下白巾[/B][/center]
因为航行不久,我首先发现了沿江一带正在西上的中央舰队,而我机又必须经过它的头顶,我一飞到了相当接近的距离,立即将机作急动作的两边摇摆,表示无敌对行为,可是这一瞬间,即见一炮弹在距离我机不远的前头爆炸开来,在此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人急智生,我就立将白丝绸领巾除下扔出机外,随风飘扬,以资作更进一步的表示,希望舰队不要继续向我射击。果然舰队方面见了白巾飘扬,判断我机这一东下行动,说不定是具有别的作用,于是就停止对我射击,放我通过。写到这里,我应向当时的该舰队指挥官致谢,假使当时他事先不作警告方式的发炮,而是采取直接命中射击的话,那我就要登时的完蛋了。闯过了这一连串的险关,跟着又要来一次穿峡的表演,因为肇庆峡是和巫山三峡同是有名的险境,两山险峭,夹江壁立,高不可仰,江面狭窄,波浪汹涌,平时舟行其间,尚引为畏途,何况在天气恶劣,风雨迷朦,视线不清的低度飞行,一方面贴近水面,挨着崖边,摸索前进;一方面又顾虑跟随在后的机群有发生相撞之虞,因为在这里,不是海阔天空任鸟飞,而是在一线天下面的危峡里穿插,所辛经过了一段艰险的挣扎,斗胜了死神,侥幸地安全出峡了。出峡之后,继续航行,啊!已是下午五点钟了,广州市已在眼底出现,我登时不觉的心花怒放,但同时也淌下了几滴热眼泪,因为这样千辛万苦,死里逃生,不知是悲还是喜哩!
[center][B]当道诸公 分别召见[/B][/center]
我飞到了广州市上空,不敢稍事盘旋,因为恐怕地面防空部队向我射击,和中央空军起机来向我有所不利,于是我就急速的向天河机场降落,大家降下后,我检点机数,发觉有三架失踪,这或许是中途失事了,我心理非常难过,就临时仰望着天空,来为他们作了一个沉痛的默哀!
当我降落后,机场上的中央空军人员,对我投着无限惊异的眼光,我乃将身份和起义的情形向他们郑重表达,但他们仍然要依照手续办理,招呼我到空军指挥部,而且其时高级人员已下恶劣办公时间,均已离部,六时半,指挥部参谋长田曦驱车而至,他和我见面之下,欣然握手,田君是北方的空军先进,我从前在南京已和他相识的,继而参谋主任杨鹤霄和空军大队长张延孟也闻讯赶来了,他们两位也是旧日相识(张是山东人,广东航空学校第二期毕业),于是他们得到我的表达,即行报知空军指挥官陈庆云,陈是广东空军的先进,也是我的中山县大同乡,他得到我回来的这个消息,高兴万状,他那时正在广州南园酒家宴客,马上就派汽车来接我到他那里,相见之下,欢卞莫名,他即刻满填两大侊的酒,先和我饮了一个干杯,用来表示对我的压惊和慰劳。我们这一班起义的人员,即晚由指挥部招呼在穗市新华大酒店下榻。我稍事休息后,即急速的办了几件重要事项:
请陈指挥官替我先行报告蒋委员长。
急电南京航空委员会报请备案。
请广东当局急电各地查寻三架失踪飞机的下落。
即晚八点,我带同人员愒见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他那时蒋氏南下到粤);九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广州行营主任陈诚将军召见,这是我首次获见陈将军,那时他正是壮盛之年,英姿爽酆,予我印象殊深。继而余汉谋将军得知我这一个消息,也欢喜无限,即晚十时邀见我于第四陆军总部,因为他是促成广东和平的主脑人物,现在得到我在桂省的这一个响应,自是极端的对我表示慰劳。
[center][B]晋竭委座 有问有答[/B][/center]
蒋介石委员长得到我率先起义的消息,也特别重视,即于十六日上午十一时,召见我于广州市“净慧宾馆”。我记得当时陪同我前往的是陈庆云和罗翼群两位,我们登上宾馆的二楼,当竭见时,我首先向蒋先生恭行了一个最尊敬的敬礼,跟着陈庆云氏将我的经过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蒋先生聆罢,便和颜悦色地着我坐下。就坐后,蒋先生又仔细端详了我一会,然后开始问我的年龄,籍贯,家庭状况,和父母兄弟的情形。我逐一奉答了,之后,再继续的作了四十分钟左右的问答,我现在将当时的问答,就记忆所及,写在下面:
蒋先生问:“你这次的起义,抱了什么目的?”
我答:“促进和平,完成国家统一,团结对外。”
问:“事先有没有和中央方面联络?”
答:“没有”。
问:“然则是事先蓄意的,还是临时决定的”?
答:“临时决定的”。
问:“为什么要作此决定”?
答:“因为举国祈求和平,而和平宣告破裂,所以我效法广东空军的起义,急求促进和平”。
问:“不怕危险吗”?
答:“一切为了国家,个人任何危险和牺牲,绝不计及”。
问:“李,白两公,意志相同,初时是愿意继广东之后,来作和平解决的,可是,到了现在已是决心一战。”(当时我在问答中,对李宗仁,白颂禧,是可以直接用“李,白”的口吻称之,但仍在蒋先生面前对李,白称“公”,这就是表示我对李,白依然尊重,并无私人恩怨存在,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大前题着想。)
问:“广西的备战情形怎样?”
答:“广西在这几年,养精蓄锐,除了正规军的各兵种都具备现代化,而且有了相当的充实外,对于军国教育也具有相当成绩,尤其是对于地方的武装团队的组织,完全军队化,随时可以投入战场,作正规军的使用。至于兵源方面,经已做到全省皆兵,不虞缺乏,而且最近又加入了旧十九路军的集团,在军事上,已完成了攻防战准备。此外,对于游击战,也已有计划的发动了全省普遍性的和持久性的准备。”
问:“广西军人的战斗意志怎样?”
答:“广西民族性的地方观念极强,尤其军人方面,认为他们现在的这一集团,是不可分的,生死与共的,而且军事当局,最近有对桂省全军宣称,说已经向国内的各地方反中央的军事势力方面,确实取得了联络,保证战争一启,时机一到,就一致的实行发动军事行动来做响应,所以无形中更加强了他们军人作战的信念,同时全军在最近又举行刺血插盟的效忠宣誓,由于这样,我觉得广西军人的战斗意志,是相当的坚决和旺盛的”。
问:“你这次率领空军起义,认为对广西军事上有多少影响”?
答:“我以为拿广东空军起义的结果,可以来作一个推想,相信广西的军方因空军有了这一举动,对于作战意志,总要起着严重的影响,军心一经摇动,这样他们对于这次战争,不无有所顾虑,而有作重新考虑的必要”。
问:“你们这一次航行,中途顺利吗”?
答:“天气极端恶劣,困难重重,有三机失踪,正在查寻中”。
问:“你现在已到了中央来,今后的愿望怎样”?
答:“仍然继续为航空救国而奋斗”
至此就结束了问答,同时蒋先生复温和地问我还有什么意见。我就乘机说:还有一点贡献,请恕冒昧:
和平为国人日夕急切的所祈求,不愿重见战争。
相信广西军事当局,现在鉴于空军有了行动,必将重新考虑和平的问题。
望中央方面,宽大为怀,乘此一时机,为广西方面,再示曲予优容,谋致和平,实现全国统一,团结对外,以负民望。
[center][B]互相忍让 罢战息争[/B][/center]
蒋先生听了我这几点的贡献,频频颌首。于是,又对我说:“你这次的起义,深明大义,是值得嘉许的,对于你今后的工作,我保证从优的安置,希望继续的努力下去。”
时间已是十一时四十分,我和陈,罗两位向蒋先生告辞下楼,到了楼下,陈庆云氏又顺便代介绍了蒋先生的随员中的陈布雷和唐海按两位认识,同时蒋夫人宋美龄女士知道我已下楼来,亦召见我于楼下的客厅里,在座的有宋子良先生,谈了片刻,始告辞,出宾馆。即同陈罗两位应西南航空公司总经理刘沛泉先生的午宴,同时已得到失踪飞机的消息,原来那三架机,因为当日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迷失航线,飞到台山县的赤坎地方,日暮油?,刚好那处的江边,有一长峡的平地,他们就在那里迫降下去,幸而人机安全。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当堂的欣跃起来,替他们庆幸不置。
到了下午三时,我就回到新华酒店休息,可是灵通的新闻记者们,知道蒋先生已召见过我,我一登上酒店九楼,他们就一群如蜂似的围着我,要我发表?见蒋先生的经过,和这一次率机起义的情形,同时摄影机也向我来交相拍照,我那时被他们这样的围住,无法脱身,事实上蒋先生召见的问答内容,是不能向他们随便发表的,于是我就借了酒店客厅,作为临时招待处,并向他们作了避重就轻的报道,最后他们才认为满意的散去。
午后五时,陈布雷先生到我这里来,我招呼了他坐下之后,他说:“委员长对你这一次的深明大义,非常的欣喜,他着我替你拟好了一封通电,现在拿来请你签名发表。”当时我看了这通电稿认为甚佳,就签了名交回陈先生。再谈了片刻,他即回去。当晚,周主任至柔在文园酒家开了一个盛宴来招待我们起义归来的人员,和中央驻粤空军作了一个盛大的联欢。
到了二十日那天,广西的空军司令林伟成和第二大队长宁明皆也同驾一机,忽然的飞到广州来了。
我在陈指挥官办公厅和他们两人会面,知道自从我起义之后,他们就受到不信任的待遇,于是,他们两人就使出巧妙的方法,静悄悄的偷渡,而飞到广州来。同时林伟成对我说:“你飞走了的第二天,我由柳州飞到南宁向李,白报告,白氏非常的愤怒。”当时陈庆云在旁边对我调?道:“那你?不是演了一出笑了蒋介石,怒了白?禧的好戏吗!”同时根据林氏所说,知道我起义之后,广西的军心马上便发生了浮动。
八月廿一日,我和林伟成等联名再来一次通电,呼吁和平,因此对于广西的军事行动,就更加的发生影响作用。战争局势,也随而急转直下,同时再经党国元老们重行往返调解,双方表示忍让,罢战息争,卒之达成和平协议,李宗仁继即亲身到达广州与蒋委员长会面,握手言欢,前嫌尽释,和平实现,统一完成。不久,白颂禧将军也来到南京,参加抗战,大显身手,共同合作,完成了八年抗战的胜利。
我写完了这一幕旧剧的回忆,不觉怀念起我最敬仰的老长官白颂禧将军来了,我记得民廿一年(1932)在广西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是在四十左右的盛年,最后于民廿八年(1949)在华中的汉口,参加了他的酒会以至如今,又已是十年多了,算起来他已是快要七十的老人了,他当年居住在宝岛的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