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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沦陷时期的悲惨境况

发布时间: 2006年03月24日   来源: 中山政协   

  首请看官读著名归侨郑彼岸于1942——1944年间所撰《新新乐府·走翠微(为徐慧侠表妹作)》: [center]石岐女儿年十五,生值乱离兼亡父。 近来寄居濠头村,学走翠微养老母。 每天米担预备完,床上终宵听更鼓。 五更饭后便起程,行到长江天请卤①。 长江过后要空山,此时行路最艰难。 山和约莫三塘汛②,三个钏头行不尽。 山路崎岖最恶行③,忽然途迳忽深坑。 沙乸时时伤脚板,石头还掯“了哥青”④。 大队人人行得快,紧紧跟随难歇乃⑤。 无情烈日晒当头,额上汗珠如豆大。 行尽此山到大埔,远望茶亭在前路。 此时担子虽在户,心里已如释重负。 赶到茶亭暂息户,粗茶到口如甘露。 饭鹅⑥取出冻冰冰,胡乱吃完又举步。 再行半路到翠微,时钟从事好到三时。 米已志完投客栈,豆粥一餐当晚饭。 幸遇居停好主人,招呼茶水意殷勤。 此时渐觉周身痛,脚一洗完寻好梦。 最恨睡眠还不足,栈主高呼饭已熟。 睡眼懵忪立起床,食完早饭等天光。 天色麻沙⑦到圩市,未到人声已聒耳。 最怜小贩皱眉头,个个悉无“直版纸”。 只因拒纸延时间,买货争先唯恐后。 卅斤货物“打”回头,一半青盐一半豆。 盐豆分开做两代,旧路回来跟大队。 此时天色阴阴地,共说今天好运气。 谁料归途半路中,忽然翻雨又翻风。 带得蓑衣只一个,不敢搂身为搂⑧货。 北风凛烈雨淋漓,湿透重衣冷袭肌。 将到濠头盘力尽,两眼错花路难认。 初更报罢才到家,湿衣换罢全身震。 等到天光货卖完,算来赚得十几元。 米价每元三两几,不够娘儿吃两天。 吁嗟呼!石岐女,我所知,其他我不识, 痛苦亦如斯!君不见濠头街市前, 许多小贩坐街边,压肩货担刚才歇, 又摆街边求卖脱,买者须知豆与盐, 尽是贫民身上血。[/center]   方言注:①谱卤:天刚亮。②塘汛:十华里为一塘汛。③恶行:难行。④了哥青:胫骨前部。⑤歇乃:休息。⑥饭鹅:饭困。⑦麻沙:黎明。⑧搂:披。   诗材取于濠头乡,实为当时中山沦陷区人民生活景况的一个侧面写照。如今六旬以上,青少年时生活于其间者,读此诗即明所以,往昔历历在目。   1940年3月7日,石岐城及其周围区乡第二次被日本侵略军攻占,变成长期沦陷区。黄梁都一带亦于不久相继失陷。其时,无论士农工商,皆生活于水深火热,朝不保夕,悲惨凄戚之痛苦境况中。青壮年男女有的逃难北上至曲江、韶关一带,以致辞到外省求生;有血气者则上山参加抗日游击队;平时好吃懒劳,好财好色之浪荡分子,有不少志身于汪伪部队,为虎作伥。有的避居港澳谋出路者,未几,香港亦千沦陷,澳门为日寇所控,难以为生,不少人返回乡下“捱世界”。   居东西乡以务农为主业之青壮年以致辞少年,为要生存不少人走“走翠微”之路,轩一条扁担,两只四耳竹箩,穿一双“千里马”,头戴竹笠,携一袭葵叶蓑衣,挑三数十斤粮食、薯片之类,成群结伴,穿山坳、走小路、爬冈坎,步行捷径一天,到翠微、前山以至澳门。宿一夜,换回火水、洋盐、砂粮、肥皂之类,挑返家乡贩志。一趟三天或四天,赚得十数元糊口,这种艰苦异常的买卖,若不幸碰上日伪军拦截或遭匪徒抢劫,或风雨侵袭等人祸天灾,开得血本无归,甚至人身伤亡等情形,亦时有所见。然而,为生存,明知艰难险阻,也得干下去。   或曰:“中山境内岐关与隆都公路已经通车,民间已有单车搭客载货,大可以用单车走货。”谈何容易。其时,公路沿线日伪关卡林立,欲行不通;山区村野有中共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活动,一般小偷劫匪不敢在山道僻径作案,唯小道岖途较安全;再则一般贫苦人家,何来购买单车钱,即使自耕农之类小康之家,也难到筹集资金买一辆单车。时代背境不允许者也。   所谓“直版纸”,即票面仍新的钞票。沦陷区同进通用的纸币有:国民党政府的中央、中国、交通、农业4家银行印行的国币;汪伪政权的储备券等。日本侵略军的军用票也见于市场流通。当时的国币本身票面价值,以纸质新旧为厘定标准,一般分为“顺值”、“乱值”、“残钞”三种。“顺值”即货币票面的号码仍保留顺序者,即所谓直版纸,其价值为一元当一元;“乱值”即纸币表面仍很新,而号码已打乱的,价值为票面的8——9成不等;致辞于用旧了的“残钞”,则只有5成或更低的价值。因此,人们即使有刻苦耐劳、艰辛拼搏的精神去做小买卖或经营店铺,也要打醒12分精神。加之通货膨胀日甚一日,物价腾飞,昨日一元四两米,今日只值三两半,明天低至二两几;有的米店以小酒杯为衡米器,也有用万金油小铁盒量米的。一般平民百姓欲维持每天一餐菜粥,一餐薯芋混合米饭,以养活家小,是极不容易的事。   而自耕农的生活又怎样?也极甚艰难。一者,日伪政权强征暴敛,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负累学生,二者,更夫谷与“大天二”队伍的“保护费”等非轻。三者,水利失修,洪水为患三年两次,石岐长坦与长洲西河路曾出现水漫逾尺,可在陆路市巷撑般;久旱成灾也无法对付。四者,不少良田丢荒,鼠虫蚁蛾为患等等。农家四季辛劳,而颗粒无收者常见。   佃农与雇农阶层,则更加悲惨,因到处天灾人祸,实乏逃生之术,唯有听天由命,其时,各地村外搭有小草棚,称“公共方便所”,备为行将饿毙又无居处者作待毙之所。   而华侨与江苏省同胞家属及归侨的生活如何?1941年12月8日,日本帝国主义者屐太平洋战争,封锁所有海道,侨属失去外汇接济,港澳同胞也无法接济家属。有的子侄有务农务商能力者,生活沿可艰难维持。缺乏劳动技能的,指望变卖家具,拆屋卖梁兑米而生,但不能维持多久。至拆光卖尽,全家饿毙的也非鲜有。   泥水佬、木匠、织竹工、搭棚师傅等阶层,因百业萧条,无人雇用,了怍于坐以竺毙之境况中。唯赌博与卖鸦片,从中抽税盘肃。沦陷区任何角落皆烟赌林立,乌烟瘴气。破产、饿毙,陈尸街头,倒死于山径茶寮田野、方便所等等,每日可见。当时的正当职业之中,唯仵作佬一支独秀,生意兴隆,因为天天有大量死人,他们日日有做不完的殓葬生意,亦可怜是白做的多。   总之,当日沦陷区之悲惨境境遇,罄竹难书。忆之感慨万端,心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