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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姑娘嫁鬼与鬼娘配鬼夫

发布时间: 2006年05月18日   来源: 中山政协   
  《香山县志》及《香山县志续编》立传的明代至清末烈女贞妇298名(只列名无文述者除外),属已许聘而未过门,未婚夫身故,奔丧完婚守寡或自杀与亡夫合葬冥婚的数十例。仅录《列传》原文3例于次,以作分析。   “郑氏女娟娘,乌石乡邑文学郑申重女也,年五岁从兄受女论语,明大义。申重与韦灿我善,许聘其子卓琛。年及笄,卓琛天,女泣告父母,请往奔丧,父姑许之,而终格不行(注1)。女以死自誓。越一载,灿我卒,女泣请往视含殓。母不可。阖户自经(注2),奔救之,气将绝矣。母知不可夺,遂归韦。事姑以孝,抚继子慈不掩义,四十余年如一日。有司(注3)旌其庐曰:孝节贞操。”(注:①终格不行即受阻碍未成行。②阖户自经即闭门自杀。③有司即有关当局官员。)   “曹氏,许字李作梅,未嫁而作梅夭,女年十四,闻讣奔丧,执妇道,事舅姑(注1),足迹不踊阃外(注2),立夫侄绍治为嗣(注3),辟垆俭织以供婚娶。孀居四十二年,乾隆二年旌”(注4)。(注:①舅姑即家翁家婆。②阃音困即闺房或门户。①嗣音饲,传宗接代的意思。④旌音升或精,表彰的意思。)   “刘氏,山豁角颖思女,许配杨贯禄。贯禄亡,女欲奔丧,父母难之。及贯禄舁棺经其门(注1)遂投缳(注2),家人救获苏,既而冰人求婚(注3),一夕复投缳死。”(注:①舁音余,舁棺即抬棺。②缳音谏,绳圈,投缳即上吊自杀。③冰人即媒人。)   以上3例所言,把受害少女被迫贞操弥坚、节烈殉情的行为,作为伟迹,捧得上天高,称颂不已。其实,基于封建时代忠君孝悌的需要,编撰者着意渲染颂扬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故意掩饰旧社会的罪恶,避而不谈妇女遭受恶例陋规残酷压迫与悲惨命运的主要一面。   自古以来,胁迫妇女孝节殉烈的恶俗,各地皆行,非香山所独有。封建伦理俗例有规:凡已许聘未完婚的少女,包括指腹订婚、幼年纳聘等等,若未婚夫死了,则生死都属男家的人,不得自由改嫁。胁制于贞操纯洁从一而终的传统礼教,慑于男家的封建伦理权威,惮怵于父母的怕憎说教,女子是不可而且无能违抗的,不管是否愿意,都要参与冥婚、幽婚、嫁殇;无论生死,必须与鬼夫完婚,顺从男家迎娶过门,去做鬼夫的媳妇。于夫尸未敛葬之日,或埋葬之后另诹日,她仍照例穿戴打扮成艳丽的新娘,乘男家迎亲花轿于归。抵达男家即被带入烈妇房更妆,易穿孝妇服。出灵堂哭泣跪拜亡灵。亡夫出殡后,就一辈子被关禁在窗户全封闭的幽暗烈妇房内,过着毫无自由的悲惨生活,直到死亡,这就是所谓“足迹不蹄阃外”。有的遭逼迫嫁鬼的少女,不愿长年累月过与居坟穴无异的凄凉痛苦生活,与其心灵和肉体受尽折磨致死,倒不如投河自尽或上吊自杀,以死抗拒逼迫。此乃所谓:“以死自誓”的实际写照。以死抗婚的,男家先办娶鬼媳完婚事宜,然后将女尸灵柩与亡儿合葬一穴,或葬于邻穴。   有的家道富裕之户,长子夭折,唯恐鬼儿魂魄无所依归,冥顽不化,为害在世弟辈,遂谋为之完成冥婚,以安其魂,使冥目享受人间香火祀祭云云。《康与之·昨梦录》云:“北俗,男女年当婚娶,未婚而死,两家命媒互求之,谓之鬼媒人”。本来可以聘鬼媒人求女性未婚亡魂缀合,以遂在生父辈的心愿。但是,贪婪成性,做什么事都讲求经济收益之辈,却另有打算:觅破产贫困之家的女儿为鬼儿媳妇,乘人之危,出高额聘金、丰裕聘礼,不愁无人纳聘。这种买卖形同购买婢女,却胜于买婢女。因为花了作聘、摆酒、祭神拜鬼等钱财,既了却予鬼儿完婚心愿,又娶回青壮年媳妇,增添一个属本家的劳动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也。   “男子未满十九而死,死后女子始嫁之为妻,称嫁殇”。(见《大辞典》1119页)《周礼·地官·媒氏》云:“嫁殇者,生年十九以下而死,死乃嫁之”。凡为亡儿娶在生的女子为媳,必先刻制木头公仔为亡儿替身,新娘进门即与由鬼媒人或死者的在世亲属捧着的木头公仔共同拜堂,拜堂之后,设灵牌于新娘房,早晚焚香,新娘则每晚与木头公仔同床共枕拥被而眠,悲苦一世,比一般的孀居妇更加凄凉。有的身体健壮,长相端庄,聪慧活泼的少女,由于家庭极度贫困,父母弟妹及自己都处在饿死边沿的境况,为解全家困厄,宁可牺牲自己一生幸福,被迫含着热泪下嫁鬼夫:为女儿父母亦不一定因贪图聘金,而多数为一家大小获得生存的一线机会,忍痛将爱女嫁殇。   鬼婚、冥婚、幽婚、嫁殇之俗,古已有之,中外有之,外语称Ghostma”iage。其成为一种恶陋的风俗流行于社会,究其原因,一是迷信魂魄幽灵存在,说人死之后,精灵存在;又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即上天,魄则下归于地等等;而神鬼论者与巫婆神棍、星相占卜之辈极尽宣扬鬼魅神灵之说,愚蜮百姓,使人信以为真。二是某些人士,藉着建立姻亲关系,以图达到社会地位的确认,继承特权与财产等目的,因而明知鬼魂不存在,或半信将疑,也行鬼鬼完婚或鬼人婚姻之俗。   姑娘嫁鬼与鬼娘配鬼夫之俗,未考于何代传入香山,而至清末民初仍沿行,至本世纪40年代仍有所见。嫁鬼之后守寡几十年,今仍在世的老娘,尚有人在。50年代以来,姑娘嫁鬼的恶俗已经基本消失;而鬼娘配鬼夫的愚陋风俗,则仍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