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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魂长系金斗湾

发布时间: 2006年04月17日   来源: 中山政协   
  “出海打鱼鱼打缯,有鱼打缯无人来寻。”   “虾仔在涌鱼在海,鱼虾跃水等哥追来。”   ……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到五、六十年代,让我们来到中山的大沙田地区。我们就会发现,当夜幕初垂、繁星渐现之际,无论在涌边艇上,沙头坦尾,处处响起高亢清越的对歌,内容相当广泛,天文地理,风俗人情、农时节令、古人神话,无一不可入歌,尤其是男欢女爱这一永恒题材,更是旖旎缠绵,唱得人心旌摇荡。那种普及面之大与投入感之深,绝对比当今的“对你爱、爱、爱不完”有过而无不及,而且也健康朴素得多。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歌曲,一处地方有一处地方的代表歌手。正如生活在新疆一带的有个西部歌王王洛宾,一支《在那遥远的地方》风靡了大半个地球;中山坦洲也有位农民歌手何福友,一支龙舟歌《福友进北京》唱到了北京城,在首都青年文化宫登台为周恩来总理等中央领导人献演。——那是1956年,当何福友以广东省代表身份出席在北京召开的全国青年文学创作代表会议的时候。   福伯是位地地道道的农民,虽则他也像王洛宾那样,毕生致力于民歌的搜集、整理和创伤,灌了唱片,荣获过国家颁授的奖章,甚至还被选为中山县文联副主席。但直到他于1996年4月13日因中风逝世,他仍然丝毫不改变他的老农本色,奉献给社会的甚多而要求于社会的甚少。多年以来,他仅在坦洲电影院里领一份不多的工资,住在电影院二楼一间用木板间隔成的斗室里,从来不曾给人以“艺术家”而又当“官”的高不可攀的感觉。有时,他憨直得有点近乎可笑,例如村里那回号召计划生育,50多岁的他竟然第一时间跑到卫生院要求做结扎手术,护士小姐瞟了他一眼,说,你唱支歌就给你动手术,他果真即兴编了首《计划生育好》,在卫生院里唱起来,护士对像他这样的年纪还主要要求结扎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盛意难违,最后还是给他动了手术。这事被引为笑柄,问他为什么,他只平静地笑了笑,说,我不带头谁带头!淡淡一语,石破天惊,任谁听了便再也笑不下去了。   “我是沙田民歌手,基头坦尾放歌喉。迎着朝阳歌声起,春夏秋冬唱不休。……问谁给我好歌音?祖国春晖照我心。雨露滋润声音亮,歌儿飞上九重天!……”(高棠歌《我是沙田民歌手》)   《我是沙田民歌手》可说是福伯源出肺腑的心声。他于1927年出生于坦洲镇七村的一个分期农民家庭,八、九岁时,正逢日寇侵华。他的家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了,接着,双亲又因贫病交迫相继辞世,为了生存乞街头,夜宿田基,10岁时被迫给有钱人家做长工。虽然他从小便跟随父亲学唱民歌,但正如他自己日后回忆时所说的那样,“苦水梗塞了喉咙,哪有心思唱歌呢!”   1949年,解放军南下部队追歼国民党残部来到坦洲,他第一个报名参加支前,直到将军山等地解放后才回到家乡参加生产劳动。土地改革时,农会和工作队见他有歌才,就安排他参加宣传工作,还教他认字,协助他记录歌词,终于“从一个乞儿仔成为群众喜爱的民歌手”,1958年成为中山的第一位中国音乐家协会广东分会的会员。当过人民代表、政协委员、中山的第一位中国音乐家协会广东分会的会员。当过人民代表、政协委员、中山文工团的团长,继1956年出席全国青年文学创作者代表会议之后,1960年再次上北京,出席全国文化、教育、卫生、体育先进工作都群英会。   从北京归来后,佛山地区文化局(当时中山为县级建制,隶属于佛山地区)抽调他到广州音乐专科学校,边读边教唱中山民歌,每星期负责上一节民间文学课,讲授中山民歌。教学相长,他的民歌创作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从50年代直到90年代,福伯写过和唱过的中山民歌据他本人估计,共有千首之多,包括高棠歌、咸水歌、大缯歌、姑妹歌、龙舟歌、白榄、小演唱和民歌剧等,曾在多家报刊发表及多家电台电视台播唱,燕由省级文化团体选作演出节目。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数他创作于60年代,以解放前后坦洲发生的巨变为题材的长句咸水歌《金斗湾》:   “左弯右弯,坦洲近海近山,过去有人流言,有女唔愿嫁落金斗湾。年年水咸,食水要上山担;路烂难行,踢破脚趾公,磨穿脚跟。基地种菜生?(广州方言:蚜虫),水田种禾又唔生,台风洪水一来金斗湾变成白鸽滩。回想过去沙田人仔没日开颜。”   “东弯西弯,绿水青山,坦洲座落在金斗湾。面向西南,背靠大山,天生银河碧海金湾,环流金斗直通麻湾,有九十九个曲湾,金斗装住座座宝山……坦洲人民勤劳勇敢,巧夺天工整治河山,新筑十里金堤,环抱装个金斗湾,拦住洪峰,断绝水咸,修筑公路,架海穿山,银桥飞渡,车往人行,河道纵横……”   新旧对比强烈鲜明,真个是今歌昔泪!   到了1989年10月坦洲兴办第二届“水上欢乐节”时,福友又拿出了《金斗湾》的新稿来,那是原来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两段。第四段写的改革开放后的坦洲新貌:   “东村西村,金斗新村,改革开放步步向前。水乡巨变气象万千,高楼大厦排满河岸两边,工厂林立,产品冒尖,出口海外,远销美利坚。晚霞辉映,七彩铺沙田,电网纵横,飞架田园,千家万户,天线指天,电视喇叭日夜声喧,男女老少喜地欢天,男女青年,风度翩翩,西装反领,眼镜金边,颈挂金项链,衫裙绣花边。开工往返,坐车坐船,电船击海,摩托飞旋。今日坦洲人民精神面貌大大改变,继续努力建设美好家园!”   生动谐趣,妙语如珠,横看是坦洲在各个时期的风俗画,纵观是坦洲历史的巨变图。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具有史诗气魄的民间文学的精品。   记得去年坦洲新建的大型游乐园——颐乐园落成前夕,坦洲镇镇政府曾把一些文化人请到坦洲去,给各个景点题写对联,还拟刊石一幅,以纪其盛。我曾建议把福伯的《金斗湾》刊刻于其上。我至今仍然以为,再没有哪一件文艺作品,能够比它更适合作为坦洲历史的见证的了。当时也许是没想起,即使现在再补上也不迟。历史是不应该被忘记的。以口味而言,也许今日的坦洲青年更喜唱“流行曲”,但是,请勿忘记,以何福友等为代表的中山民歌也曾是当年的“流行曲”,而且是历久常新,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不像现在某些“流行曲”,就像流行性感冒一样,打个喷嚏后就给人忘在脑后了。   福伯的逝世,是中山文学艺术界的沉重损失,现在应该立即着手做的工作,也许是整理和研究他遗留下来的精神文化遗产。1993年出版的《中山民歌》CD唱盘中,收有他生前整理、创作和演唱的一些作品,这些都是很及时很值得庆幸的。然而在他的数以千计的作品中,这些只能说是代表作,是否还可以得窥全貌呢?我想,要是有关部门能为此费一点心思,对何福友本人,对中山的文艺事业,都将是功德无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