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渔事生活追忆
发布时间:
2006年05月25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梁耀中
昔日南萌镇东部地区近海,从岐山、涌口、左步、鸡头角、泮沙至崖口、下沙等村,是珠江河流岸边的村落,那里有一大片宽阔的泥坦(土语,即海滩)。当潮水涨时泥坦就被淹没;潮水退时,就露出泥坦。潮水的涨退是有规律的,俗话说“初一十五临光大”,即是说农历每月的初一日和十五日临近天亮时,潮水就涨;潮水涨满了六个小时后,又开始退潮;退潮后六个小时,潮水又涨,循环不息。每天推迟一点钟潮涨,今天是五时潮涨,明天就是六时潮涨,到了每月初八日和二十三日,潮水虽有涨退,但最多也只是至泥坦边,泥坦整天都露面。
泥坦中蕴含着很丰富的水产资源,有龙利鱼(即舌鳎)、狮头鱼、挤鱼、鲛鱼、花鱼、白鸽鱼、奶鱼、白鳝、藤鳝、虾蟹之类,大多都是随水而来,潮退即退,只有白鳝、藤鳝、花鱼、奶鱼隐藏在泥坦中,蟹就钻进了捕鱼者预踏的脚印中。
靠海生活的人,都熟悉潮水涨落的规律和水族进退隐藏的情况,就想出多种办法,制作各种工具去捕捉鱼虾。干这活历来都是以水上人为多,但在生活困难的时期,当地人特别是青壮年都尝试下海捕鱼虾,以此作为副业帮补家计,笔者就曾亲历其事,本文只忆述撇焦、笼鱼、撑虾、撑鳝的情况。
撇焦、笼鱼、撑虾、撑鳝须备的工具:滑板一块,长2米,阔0.35米,一头跷起,中间嵌一横木,这块木板叫跳板,在泥坦上如滑雪一样滑行。木桶一个,高0.55米,直径0.4米,桶底稍隆起,以便推行。小网袋、鱼篓各一个。
撇焦,是用一枝粗竹套上一个三柱(也有二柱或五柱的)的铁扒钩,扒柱弯曲,在弯曲处可纳上花鱼、白鸽鱼、奶鱼等。潮水退落时,人们就在泥坦上用力地挥动铁扒左撇右撇,几乎每一撇都能纳上一至两尾鱼,到水涨时已满载而归。
笼鱼,主要是捕捉花鱼,也是与撇鱼的同时走进海坦,需要200只有倒扣须的竹笼,称“花鱼笼”,当人们走在泥坦上,就见到无数的花鱼蹦蹦窜逃,走近时,花鱼就钻人泥窿去。泥坦上有数不尽的泥窿,笼花鱼者懂得花鱼藏身的巢穴,一口气把带来的花鱼笼放在花鱼出人处,大概抽完一支香烟的工夫就收笼,每笼可装得一条至两条花鱼不等,收一个放回一个,轮流收放,潮水涨时已收获可观。有时潮水来势迅猛,收笼不及就损失花鱼笼了。
撑虾,是用一张三角形尼龙织网,前面阔,中间堕,后面小,用两枝3米长竹竿穿上,竹的前端套上特制的木屐,以便推行,两手把持竹竿向前推动,或将竹竿架在木桶上推行,前者吃力,后者靠桶承托而省力。撑虾者每次下海,要在潮水未涨前,就用跳板滑行近海水边,先在海水边撑一轮大头虾和虾仔,潮涨了,把跳板和木桶用绳系在身上拖行,迎潮水向前张网撑虾,走三四步就起网,即能网着不少虾和多种的鱼。遇上虾群,就一网都是虾,起码有三至四斤。有时每网有鱼有虾也有蟹。大顺时遇上虾群,就满载而归,不过有时只撑得2斤左右。
撑鳝,主要是指撑藤鳝,必须懂得藤鳝的活动习性,藤鳝在潮涨时就出洞找蚬吃,蚬最多的地方是下沙村海面的泥坦,藤鳝就最多在那里出没,天亮前大概3时左右,在那里撑藤鳝,起码能撑到数斤或数十斤不等,但是,撑鳝须选择潮情与时间吻合的日子,所以每月作业时间只有6天左右。
南萌靠江海为生和帮补生活的人为数甚多,每天晨光曦微,在涌口至下沙的海坦上,就布满着无数的撇焦、笼鱼、撑虾、撑鳝者,每天下午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去干这活。
撑虾的经济收入比较好,但风险最大。以我个人的经历讲,每天凌晨2时就起床吃饭,带一点干粮,用塑料袋密封一套衣服,准备干完活上岸替换湿衣,用单车载着工具,摸黑上路,有时天色太暗伸手不见五指,也一样向前走,到了鸡头角村,先将单车寄存在村民家,扛了工具等物,再走一段泥基路,如遇雨天路滑难行,跌倒又爬起,多数到五顷围下海,撑着跳板如飞般滑行至笔架山的小岛,下水张网撑虾。
有一天晚上,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我们一群人在深水撑虾,突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行雷闪电,潮水翻起巨浪,迎头袭来,这时伸手不见五指,方向迷糊,只有抛弃了一切工具和已获得的鱼虾,见龙穴头村山上禾垮有一盏灯,便朝这方向逃生。
一次白天在深水中撑着虾,突然下雨,雷电交加,继而一条“电缆”从天而降于距我们五尺左右的海中,一声巨响,我们只有掩耳抱头,听天由命。
又有一次一股龙卷风从南面下栅(今属珠海市)海上向南萌鸡头角吹来,我们只好躲在石的后面,才避过了风险。
为了生活,人们在寒冬一样顶着凛烈的北风,咬紧牙关下海,以撇鱼、笼鱼为多,这季节花鱼、白鸽鱼、奶鱼等都肥壮,收获最好。
改革开放后,操此业的人们,大部分都往港澳及国外谋生,海坦也已围垦而变良田,从此再也没有人去撇鱼、笼鱼、撑虾,这种渔事生活已成了历史,只留在人们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