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件知青往事
发布时间:
2006年05月26日 来源:
中山政协 作者:冯谦
六十年代末的一天晚上,雷州半岛的剑麻园农场漆黑一团。夜风吹过,防护林枝摇动,发出一阵令人心情紧张的声音。防护林中的小路上,摸黑走动着两个人影,那是培叔和我。
十多天前,我从珠江三角洲的一城来到这个农场当知青,白天收割剑麻,晚上在油灯下百无聊赖。这天晚上,培叔把我从知青宿舍里叫出来,要我跟他云捉贼,还要我保密,不能惊动其他人。培叔四十多岁了,瘦瘦高高的个子,解放初从粤西山区来此参加创建这个农场。在我们这些十多风的知青眼里,他算得上是一个资深的农场老工人。所以,尽管他不是生产连队的领导,我还是豪不犹豫地马上跟他而去。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捉贼的行动。这件很有刺激性和神秘感的事情,一下了点燃起我那年轻的心里的热情。因为培叔只选择了我,我暗自得意了一阵。
夜里无月,夜色黑得让人发秫。我跟着培叔在防护要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培叔要带我去哪里捉什么样的贼。走了很久,我们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培叔点起一根香烟,边吸边小声地告诉我:今晚要捉偷伐防护林的贼人。
雷州半岛常被台风“光顾”。为了减轻台风对各种热带经济作物的损害,农场从创建时就种一大量树木,将剑麻园分隔成很多个面积100亩的方格。现在,繁密粗壮的树木形成了如棋盘般纵横交接的绿色屏障。近来,农场附近的农民常在晚上偷伐树木建房或卖钱。培叔打算捉住这些贼人,狠狠地教训他们。
休息完了,我们又继续前行。我心里对培叔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亏是个农场老工人,爱场如家,疾恶如仇。我这个知青要好好向培叔学习,接受他的再教育。夜色仍是那么漆黑,但我心里感到亮堂多了。走着走着,我又紧张起来,不是因为听见夜风穿过防护林时的怪叫,而是担心那些贼人今晚不来偷伐,令我们白跑一趟。
我们终于发现了贼人的动静。不远传来了砍伐树木的声响。我的心不禁兴奋起来,不感到丝毫害怕,只有一种如愿以偿的感觉。我们放轻脚步,拿出因怕暴露行踪而一直手电,悄悄地接近,然后,拧亮手电,象猛虎一样扑了过去,我还大声叫了一声:“你们被包围了!”一个已经砍倒一棵树的中年手电光的突然照射下愣在那里,手里的斧头也掉在地上。我冲上去缴了他的斧头,心里痛快极了。培叔要我掏出带来的绳子把他绑起来。这在这时,贼人轻声叫道:“培哥。”培叔一怔,用手电照了照他的脸,失声说道:“是你?”……
在返回的路上,我满肚子是对培叔的不满和失望。真想不到,培叔居然把人赃并获的贼人连人带赃了,还要我保守秘密。培叔低声地再三解释:他是附近农村的生产队长;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他的家庭生活十分困苦,家人等钱治病;他是第一次偷伐,已保证不再重犯,等等。我沉默着,不搭理培叔。回到宿舍,我倒头便睡。过了几天,培叔又约我晚上去捉贼,我拒绝了。
时至今日,知青的生涯早已成为我人生的一段遥远的回忆。但知青生涯的苦辣酸甜是很难忘的。每逢想起当年的知青生活,我就想起了这件往事;我的心里就不禁嘀咕:究竟培叔做得对还是错?我总觉得,这件往事给我的人生启迪是深刻而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