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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危局出任新新公司经理

发布时间: 2007年04月29日   来源: 中山政协   

1945年3月4日,新新公司举行股东大会,我被选为董事,正式晋身高层决策的中心,随后,由饶韬叔前辈提名,升任我为经理,掌握公司行政的实权。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距父亲殉职之时,足足近十年,终于兑现了。在这漫长的岁月,我体会到权力斗争的无情,饱尝人间冷暖的滋味,以少年人承担成年人的责任,真有力不从心的负荷。升职本来是一件喜事,不过面临难以预测的危机,又是一件苦事,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董事会里,我是资历最浅的后辈。

在公司内部,我是最年青的主管人。

年龄的弱点,资历的短缺,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不过,在董事会里,幸得父执元老的照顾,获得强大经济的外援。

在公司的内部,自己拥有一班经验丰富的旧部,一队朝气蓬勃的新助手。此外,最主要的,是父亲遗下给我的新新公司股权。

“商场如战场”,唯力是尚,资望和名位,固足重要。

有时候,实际的投资股权,就是最后决策的皇牌,何况再加上人事和经济的支援。

任何商业组织,谁的手上,拿着这张皇牌,谁的话,最响亮,最中听,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

原有的董事会秘书职务,我想辞去,但全体董事都说:“驾轻就熟,你仍然兼任下去吧!”说起来,秘书职位我前后干了五年,每次他们开会,我只用耳朵听,只用手记录,没有发言权,因为我不是董事,最初我觉得很闷,后来我留心他们的言论,渐渐地懂得许多做生意的门槛和心得,凡事便有了自己不同的见解和主张。我更了解每位董事的个性和背景,知道如何应付妥善,在各种情况之下,如何和他们打交道,所以我也乐意兼任下去,所有的议事纪录全在我手上,任何事我比他们清楚。

为了加强我的办事能力,我聘请周翰老师和赵宗预老师当我的私人顾问。周老师是一位公正严明的法律专家,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颜容,眼神炯炯,凌厉逼人,鼻正口方,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有一股不怒而威的神态,令人见了肃然起敬。他曾任上海地方法院刑事庭庭长多年,在日本人进占租界后辞职,过着很清苦的隐士生活。我很幸运得到他的指导,对人情世故有了更透彻的认识,应付起来,中规中矩。赵老师曾任上海《申报》的主笔,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手持手杖,身穿长袍,脚踏布鞋,面上常带笑容,从外表上看好像乡村的冬烘老学究,毫不引人注意,但是,他文笔流畅,见解清新,能安据《申报》的笔政多年,确不简单。他曾有著作12种,包括政治、经济、宗教和文艺等,都有独到之处。他退休后,曾受聘到新新,当职工的训育主任,也成为我的智囊之一。

上世纪40年代,人们对于年纪轻的领导人,多少有点不信任,认为“少不更事”,缺乏经验。我当时也吃了年龄上的亏,因此他们把我的岁数,报大了五年,劝我戴上黑色阔边眼镜,以示老成持重,说话要有板有眼(那时我说的是国语,不是广东话),动作要端庄凝重,甚至我的服式装扮也要保持朴素,不追新潮,切忌浮夸。经过一番训练,我已习惯成了自然,养成一副中规中矩的演技。

接任后第一件要做的任务,是安定内部的人心。我即把全家人搬到新新旅店四楼居住。以前我逃避日本人指定的保甲工作,把户籍报入南京路作为借口,现在正式迁入,表示与公司共存亡的决心。我公开吩咐“福安南货公司”大量购入杂粮和食品,储足三个月的粮食,准备非常时期之用,令全体职工不用担心食用问题,只要跟着我们走,有饭就大家吃。倘你行你素,另谋高就,也不勉强。这一招果然有效,稳定许多高级人员的逃难心态。

在大团结号召下,他们不再作退避的打算,有公司这个大靠山,总比自己出外去闯来得实际。